【序】
“我既被驱除了一切匀称的身躯模样,欺人的造物者又骗去了我的仪容,使得我残缺不全。不等我生长成型便把我抛进这喘息的人间。”①
波涛嘶吼汹涌而来,那是焦躁的老母亲哭祭亡灵的地方。古堡屹立不倒,王冠的雕花是湖里破碎的阳光。
富饶如金的年代里,庄严神圣的上帝,我宣誓效忠于我们的王,珍爱王之所爱,厌憎王之所憎,依照上帝的旨意,绝不会在意念中,在行动上,在语言中,在工作上,作出有违对国王忠诚之事。
你不加入吗?瘦小的女孩背着阳光,宽大的裙子在转身中飞舞成圆,她说,你十二岁了吧?
他用粗布裹去了头发,破烂的衣衫包不住被命运悲鸣的身躯,“我不会加入这个。”
那你将会失去王的庇护,即使可怕的强盗对你伸出手,星星在天上消失,王将不会对此作出任何悼词,我可怜的德拉科。他的身后出现一道影子,遮住了石子细碎的花样,胖妇人手抱麦子,稀稀拉拉挡住晒得红扑扑的脸。
我不会加入这个。
他静静地摇头。
夕阳的余晖照耀着整个王国,肮脏的泥土一如既往地被贵族甩在我们的身上;吟游小丑耍着下流的把戏,日夜逗乐宫中的百花齐放;这就是我的城市啊,我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地走在街上,保留您那不断生长着牧草的田野,您的玉米地,您的果园。
灰色的眼睛映出发黄的墙壁,一无所有的小屋里蜷缩着他一人的身影。他解下头巾,露出淡金色的短发,耀眼的光线曾想到庄重王座上那位念叨上帝的国王。
① 选自《理查三世》一幕一景
【一】
这个国家存在这样三种人,祈祷之人,征战之人,与劳作之人。没有人能免于原罪,就连只在尘世生存了一日的婴儿亦是如此。
我依然骄傲地信从古老的传统,总是牢记先知的诺言,有一天我们之间会诞生救世主,带给我们救赎和完全的自由。
“带好你们的剑了吗?带好你们的盾了吗?”破晓的晨鸣响彻屋顶,人声鼎沸至耳膜震响,老板举着酒杯高声应和。瓷杯们碰撞,木质的桌椅被人迅速地移开。
“什么能永恒?一座伟大的城池吗?一个富庶丰饶的国度?或是一部完善的法律?甚至任何杰作工程?去吧!这一切没有什么值得庆贺的。一座伟大的城池,有着伟大的男人和女人,即使只有破敞的茅屋,它仍是最伟大的城池。”②他就那样靠在角落里,头巾裹得严严实实,嗤笑轻轻地扫过每个人的灵魂,他勾起嘴角,又说“我看来,用你们狗屁不如的脑子,用永远磨不锐利的剑,去刺那些万恶的贵族们,拿走他们手中的金银珠宝,会更加现实,我的先生们。”
“德拉科啊德拉科。”胡子浸满廉价的啤酒,老店主挺着大肚子,红着油腻腻的脸“伟大的男人,伟大的女人?我们有吗?”
“哈哈哈哈哈!”屋内爆出一声响彻天空的笑声,席卷阴暗不散吞吐舒展的乌云“没有!”
“拿起剑吧!让我们去抢数不尽的金币!”
世界在转动着,在喧闹的屋子里旋转了,我们抗议,我们罢工,我们却没有人能站出来说,我来改变这个肮脏的国家。
清脆的掌声蓦地闯入烟雾熏得呛鼻酒水味冲眼的屋子。
他闲闲立于自然之间。那些冲破云霄的叫嚷声恍惚地随着水蒸气片片飘离。德拉科对上他的绿眼睛,温柔地,但是不可否认的,像要被剥下那些紧紧缠绕他和将要缠绕他的欲望。
洗得干净的衣着服帖地包裹在他身上,披着黑色的斗篷,哪一处都是完整的。
不一样的人,不一样的地位。
“让我猜猜,是国王的走狗还是碰巧一个富家子弟?”
要是走狗,那他将会摘下紫丁香的嫩枝,双手满满捧着,撒向他,送葬曲回响,让他带给那该死的国王;要是富家子弟,那他将会挥手示意伙计们拿起手中的剑,向他嘶吼,撕裂他光鲜亮丽的外表,将金银珠宝灌在这小小的破酒吧。
“我谁都不是。”
我看见这位和我一般大的年轻人,我报以一个微笑,对他敏锐的直觉闭口不谈,对他历经磨难的灰眼睛表示沉默。我礼貌地再次开口“我可以在这里住一晚上吗?”
胖乎乎的老人家站在显眼无比的位置,站在板凳上,他说“当然!”
“年轻人,和我来二楼!”
【二】
德拉科拉起窗帘让光线打进满是灰尘的房间,地板被靴子踩得咯咯作响。一群鸿雁飞落河岸,沙滩泥路上飘散着芦苇的花絮。
粗糙的毯子拱成一堆,剩下裸露的大腿与臀部暴露在空气中。他猛地弯下腰拍打那白皙的屁股,散发的女人惊醒而起,比逃命还迅速地套上了自己简单的裙衣,咚咚咚地向门外跑去。
“早啊,德拉科!”老板端着一盘瓷杯,肚子摇摇晃晃地路过他房间门口“那些小子听到今天宫里哪位贵族搬家,一窝蜂地拿着剑和刀就走啦!”
“朝阳似的伙计们。”他咧开嘴,嘲讽。侍者高喊这就来这就来,脚步震得楼梯发抖,炊烟袅袅升起。他注意到楼下,昨天那个谁坐在桌边,靠窗。顶着乱糟糟的黑发独自喝酒。
扬起头,阳光打在脸上,呼吸。沙粒,漂浮物,仿佛与他融在一起。
“一大早就喝闷酒,我们的神秘先生。”
他睁开眼,昨夜那位裹着头巾的年轻人又出现在眼前。“早上好,我肯定你不会不喝的。”
“德拉科。”他伸出右手。
“哈利。”他也伸出右手。
哈利微笑,他托了托眼镜架。
我静静地向各方面倾听,滤取自己所需要的内容。我相信在你的内心有我类同的灵魂,另一个我不必在你面前贬低的自己,且你也不必在别人面前贬低自己。④
他耸耸肩,继续喝起酒,“你的头巾可裹得真牢。”
“德拉科,我猜你是个秃子。”
“我姑且不说你穿得像个狗娘养的。”
人群的影子在河上,他们两侧紧靠着大拖轮和舢板,装满草的船,浑身斑驳的驳船。
“二十年前的王国硝烟四起,那位高傲却心软的君王离开这片大地。卑鄙的男人带上王冠,坐在先王的座位上。先王之子的死让他的母后哭泣三天三夜,绝望之中她也匿去了身影。”
“德拉科,你二十岁了。”哈利缓缓地开口“为什么不告诉别人你的姓而称呼教名?”
德拉科从容地假笑起来,他说“伟大的哈利不也是这样?”
“我和你不一样,德拉科。我只是这王国上微小到不值一提的棋子,而你……”
是盛开的刺槐,早在篱笆周围散发芬芳。⑤
瓷杯硬生生敲在桌面,酒水猛烈晃动差点将水花洒出杯沿,他皱起眉头,不再将目光放在眼前的人身上,“够了,闭嘴。”
“马尔福。年老的胖妇人和我说你姓马尔福。”
“你知道这意味什么吗?”哈利坐直腰背,语调也变得严厉起来“你辜负了人民对你的期望。”
德拉科的眼睛眯得狭长,他咬牙切齿地开口“你最好在我主意还没变的情况下,现在就给我滚出这里。”
哈利好笑地接上话“我付了我住在这里应需要的报酬,会是店主来撵我走而不是你,”他停顿一下,轻轻地说“先王之子。”
冲淡所有人民期望的先王的儿子,唯一有正统的血缘关系,寄托着人民希望的男人,此时此刻就坐在这间小酒吧里,终日浑浑噩噩。
“你隐去了自己身份,不想兴国却甘愿做个盗贼。”
“兴国?”他不屑一顾,“这样的国家还需要我来振兴?难道我要振臂而起,随手撕下和平的外衣?哦,王国着火了,城堡着火了,这就是你们想看到的?”
我的双眼注视这固定的一切,我感知饥饿,我熟知皮肉之痛。一切都不会过去,而酣畅是我最大的珍宝,我在盗贼的霸道里疯狂地伸张,我在酒后的狂欢里尽情地歌唱。
“这样的国家,半数的孩童活不到成年。”
“那又与我何干?”
【三】
伟大的星星在夜幕中从西方坠落。我发现我的工作,贫穷,缺点,和名声都不是想象中的那般重要。⑥
“他们都被关进钢铁筑起的笼子里。”
“他们都被困在噩梦般的疾病里。”
我看到那个纯洁的婴儿在那里悲号,在硝烟,诅咒,呐喊以及房屋倒塌声中醒来。坟墓建成的屋子为他敞开,崎岖的小径一路向东。胖妇人穿着褪色的红裙子,白色的围兜系在腰间,她捧起无人问津的婴儿,轻声呢喃。
“我们手握长剑,一拥而上地向那些下了马的官员们刺去,他们惊慌失措,脸色惨白!”站在人群中高瘦的男人,他们为他的脚下垫了把椅子,他们像是围着火炉的相互取暖。“我们抢到了一麻袋的金币,甚至夺取了他们强壮的马!”
雷鸣的海涛一直跟随在光源热得发颤的屋子,他们大叫,他们大喊“布雷斯万岁!布雷斯万岁!”
这就是他想要的一切,他不断请求这些,从内心发出呐喊。
窝在角落里的三个人皱起了眉。拦腰筑起安静的海港,下弦月挂在清林的额际。主角带着圆框眼镜,严肃得像是发表演说,红发男子不停地点头,棕色的蓬发沉默不语。
姜红色的头发,稍许起皱的斗篷——历代国王最忠诚的手下,韦斯莱。
“上帝,她不怕遭到唾弃?”
“你不会想要眼睁睁看见无情的利剑刺向一个孩童的心脏。”
“谁在乎!男孩已经长大,他就沉睡在那里,不甘睁开眼睛。”
“或者说,他已决定将那睁开的眼睛紧紧闭上。”
哈利注意到马尔福坐在人群的边缘,灯光为他的额骨投下了影,他的双眼紧锁人群,酒迟迟未送入腹内。他对这场绵延的复仇行为毫无话语可言。
他用赞讽参半的手势和鞠躬把他嘲弄,他对他所说的每个字,都报以一阵阵哄笑和冷冷的嘲讽。
他收回目光,静静地听着赫敏的长篇大论。
罗恩涨红了脸,嘈杂的人声盖过他闷闷不平的眼睛“我父亲已经被他气疯了,当年为他做了那么多的事情……”
“北方的卢娜来信,她说那边开始有动静了。”
德拉科看向他。从后脑勺翘起的一撮黑发到额头,到眼睛,从高挺的鼻梁滑下,薄唇,下巴……
宁静的太阳朦胧,茵茵水雾与枫树林是清新的二月天。
【四】
司掌节令的神明用极细的笔触,在纤小的叶片一角记录它的身世。与此同揭示宏伟的历程,目光却不从一页移向另一页。世纪的流水,像一个拖长的音节之波。汪洋中沉浮着一座座山丘。大海,沙漠发生沧桑变化,岁月的长河中,创造的突破锤炼这小花初始的信念。⑦
雨天。水珠轻轻拍打白花与红花相簇的苹果园。
羊皮纸被他揉在手心,狠狠将那团纸球砸扔在地上。油灯芯跳跃,他又弯腰捡起,将其伸入火苗,火焰吐出红舌,慢慢地缠上纸张,发红,发黑,最终只剩下灰烬。
他坐在床边,摘下眼镜。
“该死的。”哈利嘀咕,骨节分明的手指穿过黑发,双眼紧闭。
小麦和玉米铺满了城堡后的空地,葡萄爬上架子,勤劳的农奴日夜劳作。阳光沐浴,雨水滋润。晴朗的夜晚里,红光照亮了那边的天空,呛人的烟味闹醒了抱着王冠昏昏而睡的国王。他双脚跳起,衣冠不整,士兵从他的卧室推门而入,一边高喊着火了。
国王说,老韦斯莱,你到底要如何才善罢甘休?快,快,快把我的东西还给我!是你,成天用挑衅般的语气在我耳边低语;你下垂的眼皮挡住你的眼睛,因为你无法用那不忠诚的眼神对上我的视线;你还是对之前那位国王心心念念,我知道你心里所有的底细,包括这场突如其来的大火!
我除去你,亚瑟韦斯莱的爵位,收去你接管的领地。
罗恩韦斯莱,我给你个机会,命你去平定这庸弊的北方。
老亚瑟怒发冲冠,他摔碎了任何近前的东西,“他怎么敢!他怎么敢!”他嘴唇发白,面色通红,姜红色的头发被揪得发狂。
“你疯了吗,亚瑟!停止你以任何破坏家里财产举动的宣泄!”
道路依旧这样艰苦难行,而我的言语没有分毫作用。沉闷的敲门声响起,老店主打开半敞开的门“波特,有位姓韦斯莱的先生来找你。”
他的红发缕缕贴在脑门上,湿漉漉的。“哈利,看到我的信了吗?”
“今天一大早我就收到了。”
“这事千万不能让赫敏知道。再过几天我就要出发了,当然,我的意见是干脆投靠北方算了。”
哈利皱起眉,他说“是帕金森他们吗?”
“他们没有足够的士兵,加上你的也比国王那支强壮的军队相差甚远。最主要的是,他们没有你想的那么可靠。”
“我以为你会支持我!那么你的工作进行的如何?我敢说只要那家伙站起来,什么帕金森?我们完全能打胜这场仗。”
他叹了口气,“没有任何进展。”
“我从来没见过这样的人!”
“我也不知道他在想什么,罗恩,听我的,现在不要去冒险。”
“你就和赫敏一样……”
他靠在门边的墙上,手里拿着消遣时间的酒水。就那样驻足在黑色的阴影里,安静地听完了所有的对话。
【五】
老一辈的人衰老了吗?倦怠了吗?这里长久受尽压迫。当白昼带走了最后一丝成熟的光线,枝头悬挂的最后一只苹果被采摘下来,只剩懒洋洋的藤挂在树上。⑧
德拉科看见哈利几乎破门而入。
他就像那晚,穿着黑色的斗篷。屋外的雨水湿透了他的全身,滴滴答答地顺着外套滴下。
“波特先生!你这是怎么了!”店主急忙放下酒桶“这么大的雨你还不好好待在屋里!”
他浑身都是水,眼角发红“帮我烧壶热水,谢谢。”店里静的不可思议,他疾步上楼,水滴了一地。
德拉科几乎是同时的,站起身。
他听见房间里的闷响,接着是陶瓷碎地的清脆声音。德拉科打开门,哈利脱去了斗篷,麻布上衣被水浸得颜色发深。谢天谢地他没把自己的脑袋往墙上撞。
“出去。”
“现在我最不想看见的人就是你。”
他沙哑地开口,眼镜被粗暴地甩在桌上。
“相信我,波特先生,我没有任何想要……”
“砰”门被猛地关上,巨大的声响砸在德拉科的脑门边,打断了他的话语。
他再次用力地打开那扇破门,咬牙切齿地怒吼“我他妈哪里有惹到你了?”
哈利对上愤怒的灰眼睛,冷笑一声“是的是的,去你的你哪里都惹到我了!”
“亚瑟韦斯莱被迫下位,罗恩韦斯莱正赶往沙场,国王到处征兵,西里斯布莱克就在昨天夜里去世了!这当然不关你的事!”
“叛国罪!居然是叛国罪!”
“等等”德拉科的头隐隐作痛,他看着发火的哈利,只感觉胃一沉,浓郁的酒腥味铺面而来。布莱克?那个老家族是出了名的国王拥护者。“你是说布莱克?叛国罪?”
“还能有谁?你指望我说错吗?”
他无力地靠在墙边,顺着墙缓缓滑下,“……叛国罪?他一心一意伺候着无能的国王……”他的话语染上了哭腔“……我失去了一切。”
他喝醉了。
“我唯一的亲人走了。”
他走近一步,却得到一声怒斥“不要靠近我!你这个卑鄙的小人,在你安逸享乐的一分一秒都有人死亡,你能做什么?哈,你什么都不会去做!”
“老人,小孩,父亲,母亲,贵妇人,男爵,骑士……”他闭着眼睛,混乱地大喊着,像是想要从中获得宣泄。
一字一句敲在德拉科的心头上。 “未来的战争落在你的肩头,德拉科。”胖妇人的声音回响在脑海,教堂的天花板回转,雨蛙鸣叫,一个个瘦小身影倒下,他看到昔日的长裙女孩失去神色的眼睛。
――这是一场战争。
【六】
“我拒绝。”帕金森家主严肃地说,面对眼前这位年轻的韦斯莱,他皱起眉头“谁知道韦斯莱在玩什么把戏?你们到底效忠于谁?”
……
头痛欲裂。
天花板转着圈 ,他似乎被人倒挂在门板前来回摇晃了一晚上;他的胃里住了只巨怪,面对店主一手烹饪的牛角面包喉咙口泛恶心。
哈利双手撑着额头,不敢相信昨天自己所做的事情一一他向着一个王子发泄积在胸口的怨气。
抽屉里一打厚厚的信件占据了整个空间,那都是西里斯寄给他的,他知道西里斯一直以来都过得不好,他拒绝他给的一切生活费用,而那个逞强的教父总是会让人特意送来。
哈利对他说过,布莱克这个姓氏对于国王来说不再是温顺的狗。
他又说,所以呢?
一夜一夜耗尽了灯油,血丝布满双眼,于是水退潮归流大海,国王说,把他押到地牢里。他无法阻止这些发生,他恨自己为何如此无能,韦斯莱已经无法开口,而自己一无所成。
为什么要在他最脆弱的时候来打扰他?偏偏是德拉科马尔福,是对自己的愤怒或是对后者的,他也糊涂了。
他把这一切搞砸了。
健康,和平,救赎,这都是梦吗?
他还仅握着最后一根稻草,最后一丝信仰,在陡峭的悬崖前摇摇欲坠。
羽毛笔沾起墨水,轻柔地划过羊皮纸。
今天,至少形势还未完全沉沦,和平,兄弟们,站起来。我将玫瑰花环和棕梧榈树枝献给你们。 ⑨
清晨的德拉科还未完全清醒,门外喧闹得恍如另一个世界。
“又要把我们推到前线去了吗!”
“谁会替你们去送死!”
哈利正处于暴风雨的中心。他被人群挤到角落里,他们高喊“今天那群官员肯定是你带来的!”
“你们偷了东西当然应会得到惩罚!”他的声音丝毫没有任何效果。
“那就应该去送死吗!”
“那是荣幸!你们本应该去地牢里待着不见天日!”红色的头发跃入眼帘,德拉科才发现他身边站着罗恩。
“我们兄弟不应该为这种不明不白的人去送命!”
“对!要惩罚也不应该为帕金森他们卖命!”
声音从深渊中被翻滚出来,被抛射出来,如同浮在波涛上被任意漂流的一两朵撕碎的花瓣。他们一个个怒目圆睁,扯着粗粗的嗓子抗议这荒谬的决定,他们为被动的命运嚎叫,是森林里躺着将死的狼。
他们涌动着,拼命想要抓起哈利的手臂,想要像包袱般将其扔出店铺。
“那我呢?”
那是极具有威慑力的声音,清冷的声线让人群停下动作。
他慢慢解下头巾,淡金色的短发在阳光下发光,仿佛带着顶灿烂的桂冠。
【七】
消息如风般席卷了整个王国。国王的议会大厅摔碎了不止一个价值连城的花瓶。
猪肉,奶酪,昂贵的食材出现在家家人户的餐桌上。
德拉科撑着左腮,灰色的眼睛看向窗外“现在不是庆祝的时候,他们是猪吗。”
哈利轻笑一声,他说“不,你不能这么骂他们,你可是王子。”
“我爱怎么骂就怎么样。”德拉科抿了口酒,他仅有一个空的称号,仅仅流淌着先王的血脉,除此之外,一无所有,正如先前那些日子一样,他不过是小小的百姓,整天苟且偷生。
“你怎么突然改变主意?”
他看着对方半垂的眼皮,假笑。
“为了荣耀。”
……
“空话。”良久,他回答。
德拉科勾起嘴角,他们对上视线,潮起潮落,鱼越出水面,溅起透明的水珠在夕阳下金光闪烁。
他们笑了。
云层深处传来沉闷的号角,柔和的音调奏成激昂的鼓声,城市在躁动。新兵入伍,旗帜飞扬,他们携带沉重的装备迈开步伐,开始近乎无休止的长途跋涉与征兵。
哈利披着红披风,穿上了锁子甲,火红的布料在硝烟中滚动,是沸腾的血液。
那天夜晚,篝火攒动,空气弥漫着湿润的青草味,他望着绿眼睛里跳动的火焰,倾身吻上那人的唇。
【八】
上帝创造了亚当和夏娃,因此,人类就应该男女相合。
我知晓我生来有罪,我知晓我抹不去这不堪的孽。
哈利在那晚上后再也没对德拉科说过一句话。
骏马奔腾,士兵拿起长剑殊死一搏。人喊马嘶,脚步踏起尘土四溅。
战火蔓延一个月又零五天。帕金森拒绝提供援兵,高尔家主却破天荒背叛了国王支援了德拉科军队短时间内的缺粮,布莱克们带着老士兵门赶往沙场。
淡金色的发梢沾着发黑的血液,王子挺拔地坐在墨绿色的马鞍上。
不断有人倒下,随着剑的抽拔,血液四溅。知更鸟知道再不啼叫自己就会死亡。
一声鞭策,黑马立刻绕过人海,德拉科找到那个懦弱的国王。
你们为永恒进献出你们的部分,伟大或渺小的。
我歌唱肉体与灵魂,歌唱战争与和平,也歌唱生命与死亡。
“德拉科!”
德拉科砍下国王的头颅,惊讶的回过头。
一把笔直的剑从后插在哈利的身上。
【九】
丧钟在悠扬地,悠扬地鸣响,这里,缓缓地走过的棺木啊,献给你我的紫丁香花枝。 ⑩
一个月零五天,羊皮纸上水滴糊了墨迹,帕金森的野心,高尔的背叛,布莱克的援兵……还有许多杂乱的事情。
都解释得通了。
都解释得通了。
北方的消息如惊雷劈开黎明的夜。乐手在演奏,带着崇敬与期待,热情膨胀。
走出哈利的房间,他发现自己哭了。
吟游诗人坐在街边,扯起嗓子,胜利的高歌随着民谣婉转地在街头飘荡。
他坐在庄严的殿堂,红色的帷幕丝绸般堆积在一旁,德拉科手握权杖,教皇将王冠缓缓授予年轻的王。
“天佑吾王!”
“天佑吾王!”
……
=End=
⑦选自《杯形花》
②③④⑤⑥⑧⑨⑩选自《草叶集》